當歲月的痕跡在臉上停留,當人們已經徐徐老矣的時候,總會想起他們經歷的這一生。他們想把過往寫下,想在這浩瀚如煙的世界裡留下屬於他們的故事。張國燾的夫人楊子烈便曾在晚年的時候,寫下瞭一本回憶錄《往事如煙》。
思想覺醒,因黨結緣
1917年,15歲的楊子烈在高等小學畢業。讀過書,有瞭一定認知的楊子烈並不願意待在傢裡,等著嫁人,她想繼續求學。恰逢武昌省立女子師范到棗陽招生,她便想報考,奈何幾乎遭到瞭全傢人的反對。
當時中國正處於動蕩不安的年代,楊子烈的傢人並不贊同楊子烈外出求學,覺得這世道,男子出門在外都不容易,更何況她一個女子,那便更加容易發生危險和意外瞭。
所幸楊子烈的母親很是開明,她很是支持楊子烈報考,但希望能有幾個伴可以陪她一起。出門在外有伴總歸是比較好的,可以相互照應。
就這樣,在母親的支持下,楊子烈找到瞭李蘭英、江玉貞等5位同學一起報考。在這次考試中,她並沒有讓母親失望,她以第一名的成績被錄取瞭。同她一起報考的5位同學也都順利的被錄取瞭。
走出去的楊子烈獲得瞭更多的見識。在湖北女師的這兩年裡,她漸漸學會瞭獨立的生活,認識到更多的人,懵懵懂懂的意識到瞭封建陋習對女子的傷害。
1919年,五四運動爆發瞭。運動的浪潮在湖北女師裡驚起瞭一層又一層的漣漪。看到關於五四運動的信息,看到越來越多國人的反抗,沉封在楊子烈骨血裡,一顆名為愛國的種子開始生根發芽。
她開始感受到藏在骨血裡的愛國熱情,她開始認識到中國的病弱,開始認識到中國周圍藏著的豺狼虎豹,她迫切的想為此做點什麼。於是,在和數十位同學的商量下,她們找到瞭校長,希望能打著校旗上街遊行。
在上街遊行的那一刻,她感受到瞭心裡好像獲得瞭一點小小的安慰,而那顆愛國的種子得到瞭滋養。
時間滴答滴答的在遊走,從未停下它的步伐。一眨眼,兩年又過去瞭。1921年,湖北早期接收到新文化運動馬克思主義思想的陳譚秋,劉子通等人,被受聘到湖北女師講課。新文化運動思想的浪潮終於不遠萬裡的來到瞭湖北女師。
這兩人的到來,對楊子烈的思想產生瞭重大的影響。在他們的講解下,楊子烈更加深刻的認識到瞭帝國主義的侵略,中國政治的腐敗,她開始思考,追求進步思想,寫短文,參加婦女讀書會,接觸馬克主義思想。
1922年,湖北女師發生瞭一場學潮。源於其校長認為劉子通帶壞瞭學校風氣,導致女生剪發,到男校看話劇等,他要解聘劉子通。楊子烈聽聞此消息,便帶領同學去找校長,希望他不要解聘劉子通。校長卻絲毫不理會,並表示還要開除楊子烈等同學。
最終經過楊子烈以及眾多學子的努力,校長被撤職,她們也順利提前畢業。經過這一次學潮,楊子烈成長瞭很多,思想更加成熟。這一年的秋天,她在陳譚秋的介紹下,加入瞭中國共產黨。
1923年,她從武漢來到瞭北京求學。在校期間,她參加瞭北京大學的“馬克思主義學說研究會”,在此認識瞭張國燾等北京地區的早期共產黨人。
結為夫妻,輾轉離合
經過一年時間的相處,楊子烈和張國燾慢慢相識,相熟,在有著共同的理想追求下,1924年2月,他們決定結為夫妻。
結為夫妻的兩人像往常一樣繼續宣傳著馬克思主義,做著自己的事情。日子就這麼平淡的過去瞭幾個月,直到一聲“驚響”打破瞭這種平靜。
1924年5月,中共漢口地委秘密機關被反動當局查獲,京漢鐵路總工會委員長楊德甫被捕。
沒過多久,楊德甫便忍受不瞭敵人的威逼利誘,供出瞭全國鐵路總工會在北京的機關地址和負責人。
聽到此消息的張國燾和楊子烈,看著中共三大會議文件以及信函,心裡有些慌,也有些糾結,不知道到底要把它們藏到什麼地方,才能保證安全。還未等他們思索好,危險便悄無聲息的降臨瞭。
5月21日,天空大亮,街上小販正賣力的喊著,人來人往,看著一切還算祥和。突然一隊警察氣勢洶洶的竄到瞭街上,像熱鍋裡倒進瞭一滴油,噼裡啪啦的響,眾人連忙躲避。
這一隊警察便是京師警察廳偵緝隊,隻見他們兇神惡煞的穿過一條又一條的街道和巷子,來到瞭臘庫16號杏壇學社內的住宅。
很快,房門就被破開。楊子烈和張國燾當即被抓獲。在警察廳偵緝隊隊長的示意下,這群警察開始對住宅進行搜查,沒過多久,屋子就像是遭瞭小偷一樣,被翻得亂七八糟的。
看著這群人的動作,楊子烈的眼裡閃過一絲憤怒和害怕,信件還未轉移,她怕被搜查出來。很快,她的擔心便成瞭現實。中共三大的文件以及信函全部被搜出。
就這樣,楊子烈和張國燾被關進瞭監獄。偵緝隊一直對他們進行審問,但並沒有得到任何有用的口供。警察廳認為張國燾此人至關重要,他一定知道很多“信息”,便把他移交到瞭京畿衛戍司令部。
在司令部單獨的嚴刑逼供下,張國燾最終還是放棄瞭抵抗,供出瞭北京共產黨名單,其中就包括瞭李大釗、陳獨秀等黨員。張國燾的招供促使瞭多名黨員被捕,嚴重破壞瞭北方鐵路工人運動。
招瞭供的張國燾被提瞭回來,楊子烈看著傷痕累累的張國燾,眼裡閃過一絲心疼,連忙扶過張國燾。砰的一聲,牢裡的大門又被鎖上瞭。
楊子烈著急的詢問張國燾狀況,問他有沒有招供。張國燾眼裡閃過一絲心虛,而後猛地搖瞭搖頭。
四四方方的窗口,黑瞭又白,白瞭又黑。日子一晃,楊子烈和張國燾已經在牢裡待瞭5個月瞭。正當楊子烈以為這樣的日子不知還要熬多久的時候,一件意外的事情發生瞭。
馮玉祥發動瞭北京政變,中國共產黨利用這個突破口,開始設法營救被捕的工會負責人和共產黨人。於是,楊子烈和張國燾被營救瞭出來。
由於當時被抓的共產黨人較多,情況比較復雜,加之對張國燾的信任,並沒有人懷疑張國燾叛變招供瞭。
1925年,張國燾在中共四大當選為中央局委員,而楊子烈則被當選為中共中央婦女部委員,前往莫斯科學習。此後十年,楊子烈不是在國外學習,便是在上海工作,基本上和張國燾聚少離多。1931年,上海秘密機關遭到破壞,她無法聯系上黨組織,隻好四處躲藏。
1937年,她終於在南京找到瞭黨組織,與葉劍英等人會面後,她便前往延安和丈夫張國燾團圓。
丈夫叛變,得到善待
楊子烈和丈夫張國燾團聚後,很快就有瞭身孕。當她以為,他們一傢三口會好好的過下去的時候,張國燾給瞭她一個暴擊。
1938年4月,時任陜甘寧邊區政府主席的張國燾,表示要祭拜黃帝陵。誰也沒有想到,他會拋下妻子,借此離開延安,脫離共產黨。
5月16日,還在傢裡等著張國燾回來的楊子烈突然接到瞭中組部的電話,要她去一趟。接到電話的楊子烈心裡很忐忑,她以為可能是張國燾出秘密任務時發生瞭什麼意外......
來到中組部後,陳雲將她請到瞭一個房間,倒瞭一杯水,讓她坐下,而後欲言又止的看著她。楊子烈被盯著有些受不住,連連擺手表示,有什麼話直接說,是不是國燾出什麼事瞭?
“子烈同志,最近黨內發生瞭一件震驚全黨的大事,你知道嗎?”
楊子烈搖瞭搖頭,接著便聽到陳雲又說瞭一句:“國燾走瞭,他有一封信要給你,他在漢口,問你要不要去?”
楊子烈有些震驚,撫著肚子的手一頓,愣愣的接過信封,半晌才回道:“我考慮一下。”
陳雲看著楊子烈大腹便便的模樣,“有幾個月身孕瞭?”
“六個月瞭。”
“那要好好當心,註意些,如果有同志們閑言閑語的,你來找我就好瞭。”
回到傢後,楊子烈看著張國燾留下的信,久久不語。她摸瞭摸肚子裡的孩子,想瞭想還是決定到漢口找張國燾。
5月17日上午,楊子烈去見瞭毛澤東,恰逢張聞天等人都在。楊子烈在眾人的詼諧打笑下,表示自己想去漢口,把張國燾找回來。
毛澤東聽後,豎起大拇指表示,要是你能把國燾帶回來,那你就是中國共產黨的大大功臣。
沒過多久,楊子烈便正式向中組部提出瞭申請。
面對楊子烈的申請,中組部為此召開瞭一個會議,但會議決定不予以批準,並表示楊子烈不去漢口,生下的孩子將來依舊可以到莫斯科讀書。
楊子烈得到李富春回復後,便給中央寫信,表示自己想回故鄉湖北鄉下去生孩子,但三四天過去瞭,一直杳無音信。楊子烈看著越來越大的肚子,心裡有些著急,要是再走不瞭,後面等月份越來越大,就更難走瞭。
在陳雲的安撫下,楊子烈再次找到瞭毛澤東,懇求他批準。毛澤東看著大著肚子的楊子烈,最終還是掏出瞭筆,在紙上寫道:“讓子烈同志回傢吧!”
接著對楊子烈說道:“你是好的,一切都因為國燾不好......你無論任何時候都可以回到黨裡來。”
有瞭毛澤東的批準和幫助,楊子烈還是順利的到達瞭漢口見張國燾。
白駒過隙,晚年回憶
時間一晃,十年過去瞭。1948年年底,張國燾和楊子烈跟隨國民黨去瞭臺灣。後來,他們又遷居到瞭香港。
在香港期間,楊子烈寫下瞭回憶錄《往事如煙》,記錄瞭她早年參加共產黨的生活經歷,在回憶錄裡,她很是感念毛主席,感念毛主席的批準和幫助,以及黨的善待......1994年,她在多倫多去世,享年92歲。
參考資料:
學潮女傑——楊子烈·湖北經濟學院新聞網
傅國湧·張國燾脫黨後楊子烈被善待
史晴著.星火58名中共早期黨員尋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