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次看到寫關於爺爺奶奶的文章,都是懷念與溫馨,都是描寫爺爺奶奶小時候對自己如何如何好的,甚至那次看到一個網友寫的追憶爺爺的一篇文章,讓我這年近五十歲的男人也是淚流滿面。
我的奶奶在我父親十幾歲的時候就去世瞭,而爺爺一直活到九十來歲去世的。
聽村裡人說,爺爺年輕時比較懶,奶奶去世後,扔下五個孩子,父親排行第二,上面一個哥哥,下面有三個妹妹。
父親和大爺兒在奶奶去世以後就成為傢裡的主要勞動力,上山砍柴、下地種田(那時還是生產隊,掙工分的年代)。
爺爺不像一般的父母那樣重男輕女,相反,他重女輕男,連帶著兒子傢的孩子也不待見。
那時和姐姐雖然年紀小,但也會看別人的臉色。我傢和爺爺傢就是東西院,兩傢共同走一條路,即使這樣,我倆也很少去爺爺傢玩。
那時候的人真窮,父母都非常能幹。爺爺傢的燒柴是父母供著。
那年冬天,父母又上山給爺爺傢砍柴(那時我的三個姑姑都還沒有結婚),起早走的,一直天黑才回來。
也許那天的燒柴弄得太多,以往的時候,他們基本都是下午一兩點鐘就能回來,我和姐姐就在傢裡等他們回來,走的時候,父母將事先做好的飯菜放在鍋裡,我倆餓瞭就自己拿出來吃。
那天父母回來的晚,我和姐姐翻開鍋看裡面沒有吃的瞭,姐姐就學著大人的樣子自己做飯。
姐姐以前也沒有做過飯,就是將玉米面放在鍋裡,又加瞭一瓢水,然後開始燒火。
在點火做飯時,不小心將灶臺旁邊的枝柴點著瞭,姐姐連忙跑到爺爺傢招呼他們幫忙滅火。
爺爺和幾個姑姑幾下就將火滅瞭,看我和姐姐沒吃飯,說過他們那屋吃吧。
那天爺爺傢就是做的獅子頭(那個年代,就是過年也不見起能吃到獅子頭啊,那次是我第一次吃獅子頭,也是最後一次吃獅子頭),我記得好像是哪個姑姑過生日,然後用玉米面和少許白面(那時白面和大米一般傢庭吃不起)、裡面沒有肉(一年也就能吃兩三回肉,平時基本看不到肉星),做的素獅子頭。
但就是這素的玉米面和白面兩摻的獅子頭,也是平生第一次看到,而且那天也是真的餓瞭,進屋裡聞著獅子頭的香味,肚子叫的更厲害瞭。
姑姑給我和姐姐一人一個大餅子,又給我和姐姐一人一半獅子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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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那個年代過來的人應該能夠理解,那時候能吃飽就是不錯的傢庭瞭。很多農村人幾十歲瞭,沒吃過醬油。我村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,那年給我們附近的廠子幹活,完事人傢給他一個香蕉(也是有點時間長瞭,香蕉皮黑瞭),他拿過來直接就咬瞭一口,然後一口吐地上,說這茄子太難吃瞭(這是真事,一點沒有誇張)。
那半個獅子頭放在我的碗裡,我一口就扔進嘴裡,幾乎沒嚼幾下就咽瞭下去。
現在想起來,估計我當時的吃相就和豬八戒吃人參果一樣狼狽。姑姑看我一口就把獅子頭吞瞭,倒沒說什麼,又給我夾瞭少半個獅子頭。
爺爺看到我這樣,狠狠的瞪瞭我幾眼,怒氣沖沖的說:“你是餓死鬼投生啊?看你那沒出息的樣,一輩子上不瞭臺面,和一個囊死包(東北罵人話)一樣”。
我那時候雖然小,但啥話都聽得明白,自己的親生爺爺這麼罵自己,突然就感覺自己不那麼餓瞭,姑姑剛給我夾的那少半個獅子頭說什麼也吃不進去瞭。
從那以後,我再也沒有端過爺爺傢飯碗,即使後來一點點的生活條件好瞭,獅子頭裡都是肉瞭,我再也沒吃過一口。
有人說我心眼太小,那時候窮,而且那個年代的老人有不少都是那樣,沒必要揪著這件事不放。
也許真的是自己心眼太小,畢竟是自己的親爺爺,但心裡的那道坎始終過不去,即使現在自己的孩子吃獅子頭,我也是一口不動。
另:我不承認那個年代的人不愛自己的孫子孫女,我的父母今年都七十多歲瞭,對待我和我姐傢的孩子比對自己的眼珠還愛護,即使我和我姐現在也都是五十來歲的人瞭,可依舊拿我們當孩子一樣的看待。